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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兰缓缓踏进车厢内、她第一次要到外地过夜、除了些许紧张不安、更多是兴奋与莫名期待,网状电风扇吹拂热风嗡嗡乍响、六月中旬处处燥热,车掌安排她落坐在第二排位置,她理理了素面裙、窝进舒适皮革座位、静静地向窗外李老师挥挥手、示意要他先回去、别杵着,天、李学照旧一身烫得笔直短袖白衬衫、黑长K、定住般牵着脚踏车、推了推黑框眼镜、满面刚毅笑脸,以口型回了阿兰:「没事。不急。我等等回去。」
「李老师还舍不得走啊。」秋香俏皮微笑、轻轻手肘撞她一下,她的闺蜜好友、也是这班金马号随车小姐,她总是一袭贴身蓝sE窄裙制服、船形帽搭一丝不苟俏丽短发、托朋友带的进口亮面丝袜与高跟鞋…每次一起出门,总有不识相的男子对她吹口哨、车上男乘客搭讪的也不少。
她很早习惯当称职配角,阿兰是典型单眼皮、一脸雀斑的乡下姑娘、传统的美学、纵使一头乌黑亮丽长发,但凡只要站在发光T金马号小姐秋香旁、这位杰出当代的新nVX楷模、总是会被淹没。
金马号车掌这工作、社会新指标、全国nVX同胞向往,时髦的订作制服、每天打扮漂亮不说、国家单位福利好、每月薪水高达六百(是一般学校老师两倍),但笔试、口试、面试、T态…层层关卡、要求甚多、训练也严格,挤破头的台湾nVX多如过江之鲫,能够考取偏偏少之又少。
阿兰自是考不上的那群人。
她很喜欢秋香、也非常羡慕她,纵使身处戒严时期,她对於所有人事时地物、政治时事生活感情…都可以发表一套自己观点,总嚷嚷着nVX自主,但一进到工作岗位上,却又能稳定达标、认真驯良。
她很像天上的彩云朵、能够自由变幻、自己则像无聊单一的蜡h日历、撕了一天过一天、仅止打发日子而已。
闲聊时,只要有乘客上车、她立刻起身负责剪票、引导就座、或将零钱收进那只发亮黑sE肩包,完美模样,认识这麽多年,这趟还是俩人首度相偕一块出远门,她们约好到台中转火车上台北去,跟李学说的理由是,秋香弟弟要在台北订婚,他们上去参加顺便帮忙几天。
车站开始广播,发班时间到了,秋香认真吹起哨子、手势引导着、协助司机倒车离站…李学挪移位置、还在痴情目送。
阿兰朝他挥了挥手,他们接下来也要订婚、日子早早选好。
但一直都十分迷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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